【窫窳,你又伤及无辜,这表里山河,竟无你容身之处……】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进山顶的阁楼时,梦境散去,硕大的身躯缓缓挪动着,收缩着,最后,变成了角落中蜷缩着的人形,血红色的头发铺散一地,它将身边破旧的衣物披在了身上,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朝着阁楼的前门走去。
推开门的瞬间,山顶上耀眼的阳光让它不由得用手遮挡双眼,在这阳光之中,同样有一个身影显露出来,伴随着肉眼渐渐适应光线,它望着前面身着紫色云纹华服的女子,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原来是你,所来何事?】
【矖大人于观星殿设宴,窫窳,你要随我一同前去】
窫窳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不由得笑出了声。
【鸑鷟,你是在取笑于我吗?我这身装束何以上得厅堂……】
鸑鷟莞尔一笑,恍惚之间已经来到了窫窳身前,打量着它。
【窫窳,这不过就是一身皮囊罢了,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况且,我们皆非人身】
伴随着鸑鷟的话,窫窳顿时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明明都是一群怪物,还要装扮成人类相互寒暄,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你们以为这样你们就不是怪物了】
窫窳的笑让鸑鷟的神情冷却下来,鸑鷟的视线变得凌厉,身边暗紫色的火焰慢慢爬了上来,整个山顶都在颤抖,但是鸑鷟还是撑起了扭曲的笑容。
【窫窳,你与我相识一场,莫要引火自焚……】
窫窳打断了鸑鷟的话,一挥手,破烂的布衣变成了青黑色的汉服,鲜红色的头发挽成发髻,说道。
【鸑鷟姑娘息怒,此非余之本意,一同前去即可】
鸑鷟也就慢慢平息了怒火,嗯,还有身边乱窜的紫色火苗,没有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窫窳跟随在她身后,除了似笑非笑的面容,也未曾多言。
观星殿的正殿,正如东方矖的发言,就是凌空云台,被云层缭绕的山峰漂浮在群山之间,尽管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索道固定起来,但是在浮云的映衬下,还是像行进一般,山顶的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在阳光的辉映下,闪耀着光辉,时不时地,还有些硕大的影子来回起落,这些叫不上名字的巨兽怪鸟,化作人形降临在凌空云台之上,身着华美的汉服,相互寒暄着走进正门,巨大的会场已经挤满了“人”形生物,数不清的长桌上,都摆满了奇珍佳肴,浅白色的宫人穿梭其中,忙得不可开交,在这片壮丽的会场尽头,几节台阶之上,白玉平案格外夺目,还有案前盘腿而坐的金发女子,没错,能坐在那里的,只有白泽,或者东方矖罢,但是在今日,东方矖的身边多了一个蓝发长耳的女子,端正地跪坐在旁边,有些局促不安,下面的“人”们议论纷纷,不仅仅是这个女子所坐的位置,还有,东方矖对待她的态度。
【矖大人,我不能再喝了,宴会还没有开始就快要喝醉了!】
希尔瓦已经支持不住,东方矖却还在不知疲倦地劝着酒,保持着笑意,白色的衣襟已经被酒水打湿。
【希尔瓦,人生得意须尽欢,来……】
【矖大人,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吗?】
一个身着淡红色云纹华服的女子站在了东方矖的旁边,打断了她的话,东方矖也没有回头,只是叹了一口气。
【毕方妹妹来得可真是时候】
毕方深深一鞠躬。
【矖大人,很抱歉扰您雅兴,但是,这里的生物都在等着您呢】
确实,在毕方打断了东方矖和希尔瓦的玩闹之后,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了这里,东方矖在密集的视线下,缓缓站起身,将酒杯举到半空中。
【凌空云台群仙宴,醉意尚在莫辞别!各位能到此一聚,余心甚慰,请随余一同尽情畅饮吧!】
欢呼声响彻了整个会场,甚至是整个凌空云台,伴随着欢呼,众“人”也一并开始畅饮起来,只有希尔瓦坐在一边充满困惑,待东方矖回到了主人位,她悄悄凑过来说。
【矖大人,为何要来此呢?】
东方矖掩面而笑,一只手指着下面的“人”们,说道。
【希尔瓦,你可要看仔细了】
希尔瓦虽然光凭借肉眼是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是当她使用了精神连接后,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台下坐着的,哪怕是最为平凡的女子,其真身都是难以估量的神兽,比起在本星杀死的那些中位物种来说更为高级,希尔瓦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矖大人,这些都是什么生物?】
【没什么,普通的上位物种罢了】
希尔瓦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即使是“学识渊博”的她,也不曾见过这般数量的上位生物,而且都拥有智慧,变作人类的样子,要是这些物种到别的普通星球上,那该是怎样的灾难,毕竟,通过精神连接,希尔瓦已经明白,这里的生物可不一定是性情温顺的,很多都是忌惮于东方矖的力量,然后,希尔瓦也开始觉得东方矖应该也是它们的一员罢……
【希尔瓦,莫要害怕,不然日后的比武怎么上场?】
【比武!?和它们吗?】
东方矖笑着端起一杯酒,边喝边说。
【和我也是可以的,就像旁边这只小鸟一样】
毕方还静静地坐在东方矖的旁边,默默吃着,听到了东方矖的话,脸有些微红。
【不敢,矖大人神力无边,毕方甘拜下风】
东方矖则是更加轻松地笑出声来,看着毕方。
【毕方妹妹也是了得,能在我手下过上十招的,这个“世外桃源”内还是少数呢】
希尔瓦听着,内心也是不由得惊叹,这个默默坐在东方矖旁边的毕方姑娘可以跟东方矖交手,要是她的话,估计一招就已经半死了吧,就像一天之前的降落一般,东方矖还给希尔瓦施加了庇护,自己却是保持着高速在山顶之间来回冲击的,如果这里还有能和东方矖一战的生物,那该是怎样的实力……
【希尔瓦,要不你就和毕方妹妹比试一下,或许会有所裨益】
希尔瓦接受到了东方矖和毕方带着笑意的视线,心中完全是慌乱的,下面很多“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也都放下酒菜,听着这里,希尔瓦连忙推辞。
【不敢不敢,我自知实力不足,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子……】
【不,你不是】
东方矖打断了希尔瓦的发言,指着她的脖子说道。
【你有“神言者”的神性,已经是上位物种了】
东方矖所说的,希尔瓦并不是很清楚,或者说,“神性”到底是什么,希尔瓦曾经想要问天灾,但是却不曾开口,怕是触到什么机密的事项,如果是东方矖的话,或许可以为她答疑解惑。
【矖大人,“神性”到底是什么?】
矖大人投来惊异的目光,就连旁边的毕方也一样,对希尔瓦的发言感到不可思议,东方矖摇了摇自己的酒杯,将它放在桌面上,示意希尔瓦来看。
【希尔瓦,你仔细看这杯酒,能看到什么?】
希尔瓦慢慢凑过去,端详了很久,遗憾地摇了摇头。
【矖大人,我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什么都没有】
东方矖点了点头,说道。
【就是这样,“神性”就是将高维空间能量体的协议连接镜像化,也就是说,“神性”生物就是“神”的倒影,不是“神”,也是“神”】
尽管东方矖已经用作为简单的方式为希尔瓦解答了,希尔瓦却还是没有领会到。
【矖大人,可是我和天灾大人的实力相差甚远,有很多天灾大人可以做到的,我却不能做到,怎么可能说使用了同样的“协议”序列呢】
东方矖无奈,只是挥手招了毕方,自己继续饮酒,希尔瓦还没有反应过来,毕方已经从东方矖的侧后方变为了希尔瓦的旁边,她微微行礼。
【就由我代为讲解吧】
希尔瓦从刚才有些惊恐的情绪中已经恢复过来,即使知道自己旁边的生物不是人类,也不会有反应了。
【毕方大人,您也是拥有“神性”的吗?】
毕方点了一下头,看向下面饮酒作乐的“人”们,露出笑意。
【我就来说说这里的故事吧】
毕方和她的另外四位同族,曾几何时也是不知冷暖春秋的飞禽罢了,在这个“世外桃源”最为古老的神明,“烛阴”划分了双星之后,本来像毕方这样的生物是在两个星球上同时存在的,但是,那些弱小的生物在生存斗争中逐渐败下阵来,眼看着就要灭亡,“烛阴”体恤这些柔弱的生命,便将所有的中位及高位生物集中到了一个星球上,另一个供人类生存,和人类不同,毕方它们还是维持着简单的生存斗争,而毕方,并不是一开始就能站在这个位置上的,这时,“烛阴”已经离去,像毕方这样的生物要在这颗强敌环伺的地狱中生存,几乎是不可能的,等到她们回过神来,只剩下了五只,此时,新的“神”崛起了,也就是白泽和东方矖,这两个和“烛阴”同样古老的生物继承了各自拥有自己作为“神”的协议,于是击败了这颗星球上所有的上位生物,然后,将自己的知识分发下去,这颗星球才开始有了秩序……
【所以,到底什么是“神性”】
希尔瓦打断了毕方漫长冗杂的回忆,追问道。
【如果说你们是一开始就存在的,那么“神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明的?】
毕方倒是没有感到厌烦,她接下来就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其实在白泽和东方矖确认地位之前,白泽已经发现了这可怜的五只“小鸟”,挤在一个荒凉的孤峰上勉强谋生,于是便想了一个办法,让它们变得强壮了一些,这个办法就是“神性”的雏形,或者说早期的“神性”,白泽感应到了与自己所相连的那个更高维度的存在,于是带着这些生物进行修行,锻炼感知,其中有的感知到了别的存在,有幸成为了“神”,很多都感知到了与白泽和东方矖相似的存在,也学会了借用这种能量,由于白泽和东方矖算是这种力量的源头,所以它们也就算是白泽的“神性”生物了。
【所以,其实我并不需要这个金属环也能够成为“神性“生物?】
【只要现存的宇宙规律不被改变,希尔瓦,这是可能的,但是】
毕方略带愁容,看了看东方矖,东方矖只是带着笑意继续喝着酒,没有多说什么,毕方无奈,继续说道。
【想要让更高维度的存在发现我们,我们自身就需要更大的能量,这是普通的生物所不可能具备的,即使是高位生物,能成为“神”的也是极其罕见】
按照毕方的说法,希尔瓦明白了很多,但是也产生了很大的疑问,因为晶曾经给她提过,天灾曾经也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如果说高位生物成为“神”所需要的都是难以企及的,那么人类这些低位生物,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成为“神”的呢?
【矖大人、毕方大人,天灾大人,也就是“神言者”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听到了“神言者”这三个字,一瞬间,整个会场寂静无声,然后再一次,各种闲言碎语纷纷而起,东方矖笑着手指抵住嘴唇,示意希尔瓦保密,希尔瓦才反应过来,也赶紧捂上了嘴,东方矖倒映着群星的眼眸扫遍了整个会场,“人”们受到了来自“神”的威压后,还是老老实实饮酒作乐,没有哪个无聊的生物愿意因为这种事引起东方矖的不快。
就在会场刚恢复欢闹时,伴随着两个“人”的进入,寂静又开始了,紫色云纹华服的女子身后跟随着青黑汉服的男子,这个男子血红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虽然东方矖还是保持了平静的微笑,闭上眼品酒,但是希尔瓦身旁的毕方已经露出了阴冷的眼神,直至那个男子的方向,希尔瓦则还是一幅坐立不安的样子……就在这一片寂静中,紫色云纹华服的女子同那个青黑色汉服的男子来到了东方矖面前的台阶下面,东方矖放下了酒杯,开口道。
【鸑鷟妹妹,窫窳,你们终于来了】
窫窳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在下面随便找到一张空余的长桌随意坐下,鸑鷟上前行礼道。
【矖大人,感谢您的邀请,姗姗来迟深感抱歉】
【鸑鷟,为何要将下面那个生物带进来】
毕方的眼神越过了鸑鷟,只是盯在了窫窳身上,窫窳却气定神闲地自酌自饮,全然不顾整个会场的寂静和视线,能保持这种状态的估计就剩下东方矖了吧,听到了毕方的责问,鸑鷟也有些无奈,看了看东方矖,最终,还是要她来发言罢。
【毕方妹妹,这是我的授意】
说着,东方矖站了起来,示意希尔瓦跟随,走下了台阶,她们面前的窫窳仍是衣服不屑于顾的样子,笑着说道。
【这酒宴还真是豪华呢,东方矖,有什么事说吧,总不能真是叫我来喝酒的?】
整个会场变得更加寂静,毕竟,在这个星球上,似乎能对东方矖直呼其名的,还真是没见过,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东方矖的反应,或者说,等待着窫窳变成碎片的样子。
【窫窳,你怎么可以这样和矖大人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毕方已经站在了窫窳的侧后方,带着火红色火苗的剑锋已经架在了窫窳的脖子上,窫窳还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笑着说。
【没有东方矖的命令,你也就是拿着这废铁在我面前晃晃罢了】
【你!】
东方矖看到濒临爆发的毕方,眼神扫向了鸑鷟,鸑鷟马上心领神会,拉住了毕方,东方矖则是上前来笑着说。
【窫窳,确实,我叫你来有我个人的原因,但是今日确实是邀请你来喝酒的,你也是这个“世外桃源”的上位生物,就有资格坐在这里,但是】
随着东方矖的这个但是,她满是星空的瞳孔渐渐睁大,整个会场都被这两个字激起了些微的颤抖,有些“人”甚至已经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等待着东方矖的话。希尔瓦也是这样,她完全不敢想象东方矖发怒的样子,即使她是天灾这边的部下,但是也需要毕恭毕敬接近东方矖。
【窫窳,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有胜利的可能性呢?】
窫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已经认命了,东方矖,如果你觉得我的态度不好,杀了便是,何必要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我们这些生物不就是在残酷的杀戮中生存的吗?哈哈哈哈】
伴随着窫窳的笑声,东方矖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半睁着眼睛。
【窫窳,你已经忘记了你对“烛阴”大神说过的话吗?它……】
窫窳示意打断了东方矖的发言,说道。
【这和我的父神无关,我尊重它,它是这个“世外桃源”唯一的“神”,其他的,不过就是些自称为“神”的普通生物罢了,我只不过是按照父神大人的意愿去执行我的理想罢了,倒是你,东方矖,这几千年来你和白泽完全没有长进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东方矖和窫窳的谈话,东方矖的脸上没有愠色,反而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过奖了,我与白泽能让这“世外桃源”维持千年的繁荣,着实不易,窫窳,若是你,能在遥远的拜访来临之时,守护这片土地吗】
窫窳听着东方矖的话,没有过多的回应,只是自酌了一杯,东方矖看向了身后的希尔瓦,说道。
【希尔瓦,三天后,和窫窳切磋一下吧,这也是我叫你来的目的】
希尔瓦愣住了,窫窳则是大笑着放下了酒杯,扫了一眼这个蓝发的人形生物,看着东方矖。
【东方矖,你是认真的吗?这个下等的人类和我们切磋,不是自取灭亡么?】
在这些上位生物的眼里,希尔瓦这些人类生物确实应该是没什么实力的,下等的存在,本来这应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是在一片大庭广众之下说起,确实有些不妥,希尔瓦知道这些生物的实力,所以也就老老实实把这些话咽了下去,东方矖看着没有说话的希尔瓦,笑容慢慢褪去,用平静的表情回应窫窳。
【窫窳,那么,如果你输了,是不是可以有所表示】
窫窳仍然是自酌着,全然无视面前的东方矖,他身后的毕方的脸越发地扭曲,已经有些微暗红色的火星萦绕在身边,然后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请示东方矖。
【矖大人,我可以杀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生物吗?】
东方矖示意毕方收敛,随后环顾了四周,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她,于是,在众“人”的实现中,东方矖轻盈地转身,飞向自己的玉石桌案,旁边的宫人递上纸笔,然后,纸张漂浮到了空中,明明东方矖没有握笔,但毛笔却在上面飞舞着,转瞬之间,一片凌乱的狂草就完成了,完成后的纸,缓缓飘下台岸,落在了窫窳的手边,窫窳的手还是握着酒杯,只是微笑看着这张纸。
【东方矖,你是认真的吗?就凭这一张小纸片还有那边那个蓝发的下等生物?】
东方矖也露出了微笑,她看着有些茫然的希尔瓦,满是星辰的瞳孔此时更加澄澈。
【这是余与白泽的决定,千真万确,若是不信大可不来】
还没有等东方矖的声音散去,窫窳的笑声再一次传遍了整个会场。
【哈哈哈哈,东方矖,“神”这种无聊的位置我才没有兴趣,但是,我要让你和那个自以为是的四蹄野兽跪在我的面前,如何?】
【窫窳,你……】
此时不仅仅是毕方,连鸑鷟也按捺不住,但是被东方矖的声音拦下。
【无妨,窫窳,若是我赢了呢?】
【还是千年前说过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前提是,你真的以为这个下等生物可以在我面前完好无损地站着】
说着,窫窳的视线指向了希尔瓦,那浓重的杀气就像汹涌的海啸,一瞬间吞没了希尔瓦的精神,双腿不住地颤抖,但是希尔瓦还是咬紧了牙,苦苦支持着,不仅是希尔瓦,就连旁边的毕方和鸑鷟也都微微摇晃了一下,窫窳看在眼里,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随后便收起了四溢的杀气,在场的其他生物也才缓和了下来,要说能在这种恐惧中镇定自若的,估计也只有微笑着喝酒的东方矖了吧,东方矖平静地喝了一口,缓缓举起了酒杯。
【诸位,宴会继续】
随着东方矖的发言,喧闹声重新响起,窫窳完全不理会身边这些虚伪的生命,只是静静听着东方矖的话。
【窫窳,希尔瓦是有“神性”的,你最好不要轻敌】
窫窳虽然有些小小的震惊,但是随后便恢复了平静,缓缓起身,往正殿门外走去,这时其他“人”全然没有理会,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希尔瓦、毕方和鸑鷟已经回到了东方矖的身边,希尔瓦有些焦急地问道。
【矖大人,您和窫窳到底约定了什么,比武又到底是什么?】
东方矖只是淡淡地说道。
【今夜子时,观星殿下】
这八个字之后,东方矖只是微笑着饮酒,鸑鷟代替了宫人的位置,静静地坐在旁边斟酒,希尔瓦和毕方俩在旁边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但也没有办法,时间就这样流逝着。
众仙散去的观星殿,除了掌灯的侍女和宫人外,只剩下了七个“人”,东方矖换上了自己淡青色纱裙,端坐在正案,希尔瓦、身着淡红色云纹华服的毕方和淡紫色云纹华服的鸑鷟恭敬地站下下面,她们的身边多了三个同样面容精致的女子,据毕方所说,同样是青色云纹的是鹔鹴,黄色的是鹓雏,白色的是鸿鹄,她们五只,就是当年凤族最后的幸存生物,同样的,也都是拥有“神性”的生物,负责管理白泽的这个“世外桃源”,同时辅佐东方矖。
青色云纹的鹔鹴首先上前一步,微微弯腰行礼说道。
【矖大人,五方凤鸟已到,请赐言】
东方矖点了点头。
【鹔鹴,堕仙谷可有异状?】
鹔鹴略微瞥了一眼身后的希尔瓦,有些犹豫,东方矖补上一句。
【但说无妨】
鹔鹴再一次,微微弯腰行礼。
【堕仙谷并无异状,矖大人大可放心】
希尔瓦倒是产生了疑问。
【什么是堕仙谷?】
鹔鹴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
【自古以来,不服教化,凶残暴虐者之所】
鹔鹴的话确实是一种清楚的暗示,从她的话中,有两个明确的信息,首先,这个“世外桃源”里不全是这些听从管理的知性生物,然后就是,这些所谓的上位生物也会堕落,而且不在少数,希尔瓦曾听天灾提起过,“神性”生物会堕落这件事,但那时她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或许前往堕仙谷的话……突然,希尔瓦意识到了什么,焦急地开口道。
【矖大人,我们不是要去那个地方吧】
东方矖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随后就是希尔瓦绝望的眼神,东方矖接着开口。
【鹓雏,鸿鹄】
说着,鹔鹴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鹓雏和鸿鹄上前了一步,弯腰行礼,东方矖接着说。
【尔等明日辰时随余前去,务必小心】
【诺】
伴随着鹓雏和鸿鹄的声音,她们退了回去,东方矖接着看向了毕方。
【毕方】
身着淡红色云纹华服的毕方微微上前,和其他同族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弯腰行礼,只是面露难色,低下了头。
【有何难处,但讲无妨】
毕方这下才弯腰行礼,低声说道。
【矖大人,恕属下直言,希尔瓦和窫窳的实力天差地别,这样贸然比武,着实不妥……】
东方矖此时掩面而笑,久久才能停歇。
【毕方啊,以你所见,希尔瓦有几成胜算?】
毕方还是弯腰行礼之后,才缓缓开口。
【属下愚见,恐不及一成】
【那么,若是希尔瓦在堕仙谷中锻炼三日呢】
毕方还是摇了摇头。
【堕仙谷甚为凶险,余等经过,尚且艰难,希尔瓦恐难以胜任】
毕方这些话不仅仅是给东方矖说的,还有希尔瓦,听到毕方道出了实情之后,希尔瓦内心的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矖大人,毕方大人所言甚是,我只是个普通的下等生物,这等决斗,真的难以……】
东方矖打断了希尔瓦的发言,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了希尔瓦的身前,握住了希尔瓦的手。
【希尔瓦,余千年之前,也不过就是这芸芸众生之一罢了,尚可进入谷中,尔已是“神”之倒影,怎能轻易言退】
东方矖的话并不能起到什么安慰,但是希尔瓦还是点了一下头,她其实是很没底的,毕竟,通过之前宴会上的精神连接,她已经非常清楚这些上位物种的实力,若是这些上位生物变得凶残暴虐,又该是何种场面,或许当初就应该向天灾申请去试验场而不是这个“世外桃源”,希尔瓦因为小莎的问题,第一次觉得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东方矖的笑容没有褪去,她看向旁边的鸑鷟,说道。
【鸑鷟,你与毕方坐镇观星殿,有闹事者,可直接惩处,与之前无异】
【诺】
虽然已经是当地时间深夜,但是经过了东方矖的安排后,希尔瓦的睡意完全消退,她只是坐在观星殿上边的房檐上,无聊地翻弄着自己的平板电脑,和东方矖的“世外桃源”一样,头顶全是璀璨的星空,从云隙间投射下耀眼的光辉……
【希尔瓦,你很焦虑】
希尔瓦突然回过头,东方矖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希尔瓦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东方矖扶住了希尔瓦的肩膀,开口道。
【走之前,回去看看吧】
说罢,眼前的场景骤变,原先云雾缭绕的群山变作了满是星辰的江河,她们又回到了皎月宫,希尔瓦有些吃惊地问。
【矖大人,您也可以使用高等空间传送协议么】
东方矖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协议”,但也是“协议”,罢了,你应该有要去的地方吧】
皎月宫的一间厢房内,小莎百无聊赖地坐在木制长椅上,看着特地为她准备的全息投影视频,但是她还是提不起兴致,毕竟,希尔瓦离开已经有些时日了,这些皎月宫的侍女宫人,虽然对她的生活关怀备至,但是其余时间,总是留下小莎一人在房间内,没有希尔瓦的陪伴,那些过去不好的回忆总是涌上心头,小莎的两眼明显有些红肿,她身后细微的光线偏折也没有察觉到,但是希尔瓦却不是这般,原本想要露面的她,此时却充满了犹豫,毕竟自己刚刚露面又要离开,而且是十分危险的地方,也不能和小莎提起……突然,小莎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朝着空气伸出手,光线的扭曲更加剧烈,希尔瓦没有避开,任凭着小莎卸下她的隐形迷彩,伴随着希尔瓦的身影显露出来,小莎已经扑到了她的怀里,一边蹭着,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希尔瓦姐姐,我好想你】
希尔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手轻抚着小莎的头,声音十分柔和。
【小莎,我说了会回来的……】
【姐姐,姐姐,那么接下来我们一起看这个投影吧】
【……】
希尔瓦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一把搂住小莎,两人坐在床上,维持着之前重复了多少遍的姿势,小莎十分精神,不停地给希尔瓦讲解这些全息投影,直到凌晨时分,小莎才被涌上来的睡意所淹没,希尔瓦用身边的隐形迷彩给小莎盖上,端详着这个孩子的脸,看了好久,才悄悄离开。
【矖大人,我能否经受住这次训练呢?】
东方矖仍然是坐在皎月宫正殿的上方,眺望着涛涛的江水,即使听到了希尔瓦的声音,也没有回头,淡淡地说。
【希尔瓦,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确切来说,有我需要你知道的事物,所以,你必须经受住这次的训练】
希尔瓦望着前方泛起鱼肚白的江面,还有东方矖妖娆的身影,这个“神”平时虽然是一副大气磅礴的样子,但偶尔也会这样安静下来,希尔瓦似乎有些明白东方矖的话了,问道。
【矖大人,我大概明白了,您是希望我看看那些在漫长的岁月中迷失的生物吧】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希尔瓦,进去后你自然知晓,那里有我想要讲述的故事】
东方矖说的堕仙谷,其实并不是山谷,而是被巨大的能量所扭曲的空间,将周围的山川大河吞没,听说,曾经是一个“神”自我了断的地方,将所有的能量引爆,使得周围的空间剧烈扭曲,随后,有许许多多的上位物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这个扭曲卷入,无法逃脱,但是也有可以成功进出的生物,也就是,站在希尔瓦面前的这个身着灰暗风衣的黑发男子,东方矖,鹓雏和鸿鹄带着希尔瓦来到了这个区域的边缘,狂风卷吸着四周的气流,那片扭曲的深处,连光线都无法逃逸,比起黑洞,那又像是别的某种星体,黑发男子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矖大人,鹓雏大人和鸿鹄大人,前方就是堕仙谷,如果仍要靠近,还请做好准备】
狂风让声音变得微弱并且不连续,希尔瓦只能喊出来。
【矖大人,我们还要做什么准备?】
东方矖为周围的人撑起微微发光的屏障,伴随着脚下的岩石分离,几人就这样乘坐着石板飞向了那边的扭曲,伴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周围的景色也开始发生扭曲变形,光线全部汇集到了前方的极点上,即使是在东方矖的屏障内,希尔瓦仍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自己,往那个极点靠近。终于,这个黑发男子有所动作了,他开始用自己所带的黑色的小刀不断地在屏障上刻录着,奇怪的文字漂浮在屏障的四周,形成一层暗灰色的薄膜,伴随着这层薄膜的生成,明显的,拖拽的力量减弱了,就这样,东方矖一行渐渐被极点所吞没,随后,拖拽变成了推行,又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屏障,迅速朝着极点另一侧的反向远离极点……
在极点的这一侧,全是在空间中漂浮着的,破碎的山脊和岩石,还有些在黑暗中蠕动着的巨大的身影,这就是堕仙谷的内部,黑发男子小心翼翼地将屏障开了一个小口,回头对东方矖说道。
【矖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东方矖微笑着看向旁边呼吸急促的希尔瓦,说道。
【好了,出去吧,之后回来就行】
希尔瓦望着前方无边无际的深渊,有些犹豫了。
【矖大人,这么大的空间,仅仅三天可以探索完吗?】
黑发男子赶紧解释道。
【这里和外界的时间不同,这里的时空过度膨胀,所以,你真正拥有的时间不是3天,而是3年】
黑发男子的话深深震惊到了希尔瓦,三天还是可以忍受的,但是要在这个满是巨型生物的空间中探索三年,可能么?当然,东方矖才不会给希尔瓦徘徊的时间,她轻轻一推,希尔瓦就起飞了,嗯,伴随着尖叫声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处,过了很久,东方矖才微微开口。
【鬼车,尔守在这里多久了?】
黑发男子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庄重起来,旁边的鹓雏和鸿鹄也对着这个黑发男子微微行礼,黑发男子只是望着希尔瓦消失的位置,淡淡地说。
【已经不能感觉到时间了,大概就这么久吧】
东方矖的脸上笑意已经褪去,开口道。
【你到底在等着什么,“死亡”】
【真正的死亡罢了】
男子沙哑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空间中没有回音,但是每一个字都被听得清清楚楚,可惜希尔瓦已经前往深处,无从所知。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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